分類
Bookstores 每周一書

電子書

解憂舊書店:《書本的危機》
-_ _ 想像 imag.Zines:《閱讀的島 16 你看書封買書嗎?》
繪本童樂:《停電了!》
序言書室:《閱讀:人與世界跨越時空的連結》
夕拾x閒社:《消失物誌》
獵人書店:《天國大魔境》

早前台灣一位編輯暨作者在串文中慨嘆道﹕電子書的出現,令實體書銷量下滑,出版社亦不得不減少印數,並說在她出道時,華文(大概指台灣一地)小說首刷2000本,現在已降到1200本,讓出版、發行及書店業界中人又重新討論起這個話題了。電子書的出現,的確對實體書帶來一定的衝擊,但在電子書普及的同時,人們也發現閱讀電子書其實並不方便。另外,我們也發現實體書的價值,比如審美、收藏、保存到實在感等。首先是解憂舊書店,他們的店長開店時曾讀過安東尼.葛睿夫頓的《書本的危機》一書,很同意書中看法,其中認為數位資訊生態才真正影響閱讀習慣,並威脅紙本書此一說法,尤其可圈可點,不過也認為紙本書的實在感是無可取代的。

Photo by Perfecto Capucine from pexels.com

第一次加入「每周一書」的-_ _想像 imag.Zines也有類似的看法,按他們不正式的統計,大概93%的讀者都「以貌取書」,認為這除了與封面設計相關外,也關乎大家看重書本的特殊「物質性」。書籍專題雜誌《閱讀的島 16 你看書封買書嗎?》就以書封、書店及出版人的故事,串連書的這種特點。在科技發達的今日,「實體書」反而最能體現出版社或造書人的心思,這是現在電子書無法取代的。想到電子與實體的差異時,繪本童樂想起了約翰.洛可的繪本《停電了!》,書中思考停電時人們反而能進行真實的互動,家庭反而能尋回溫暖。

序言書室回到對閱讀的討論,以牛津通識課系列的《閱讀:人與世界跨越時空的連結》,說明閱讀本身並不容易,亦非接觸第一手知識,顯示閱讀並非我們想像那麼寶貴。然而,閱讀的價值,也隨製造書籍的技術進步而改變,更能誘發創意:對這個課題,或許我們應該接受一個open-ended answer。

夕拾x閒社藉電子書這個題目,談到書籍本身儲存回憶的作用,他們不單推介潘國靈的《消失物誌》以說明書在保存記憶方面的重要性,也附帶談到實體書才有的美好質感。夕拾x閒社娓娓細道人與書產生的情愫,文字徘徊於岩井俊二電影《情書》的意境,還有《就係香港》季刊的書脊設計,還有書本更多美好的回憶之間,最後憶述舊日圖書館借書卡像情書的既視感,舒坦的文字充滿了詩意。獵人書店向大家推介一個反烏托邦漫畫《天國大魔境》,故事主角執意在只有實體書的「魔境」尋找往「天國」的線索,那「天國」卻是只有平板電腦沒有實體書的世界,又何其諷刺!幸而我們的世界還未進化到只有數據而無物質的精神世界,厚重、沉甸甸的實體書仍讓我們感到踏實,我們更要珍惜那些或會被時代淘汰的古老事物。

解憂舊書店 The Book Cure:安東尼.葛睿夫頓《書本的危機》

當AI已能取代人類時,如接線生、售貨員、攝影師、畫家,甚至作者,電子書取代實體書真的不用大驚小怪。問題是,實體書銷量下滑真的只因為電子書嗎?電子書銷量真的很好嗎?你知我知單眼佬都知,華文書本最大威脅是閱讀人口下降,現存讀者不夠供養整個書業。我不抗拒閱讀電子書,不像蘇格蘭舊書店老闆那樣仇恨電子書,要拍片砸爛電子閱讀器。電子書只是書本載體,如古時竹片、泥板、獸皮、莎草紙等,只要內容是正正經經,值得閱讀的一本書,不會影響我閱讀。況且電子書已出現多時,紙本書也沒有完全被取代,我想還是有質感差別,好似與AI談戀愛,質感就差太遠了。前幾天是書店開業八週年,記得當初思考開書店時讀過《書本的危機》,原書出版於 2008年,原文書名 Codex in Crisis,「Codex」是古抄本的意思,以代表實體書,書的設計還故意用線穿訂裝。作者是普林斯頓大學歷史系教授,他在書中提出更根本的問題,紙本書的危機並不是電子書,而是數位化的資訊生態對人們的閱讀、書寫和保存資訊的方式的改變。作者分析了當年正推行的Google Books計劃、圖書館館藏數位化等的長短處,他所指的數位化泛指網路資訊與應用。我們今日已十分習慣當想知道什麼就去google或維基(這兩詞已經是動詞),而不是翻閱書本,作者指出網路新文本的諸多缺點,如過度強調視覺效果、只列重點或標題、內容真實性、廣告騷擾等等,「這種斷裂破碎、缺乏固定形體文本擴散,可能連累—甚至傷害—人們掌握複雜論證與思考的能力;這些特質似乎是維持自由民主制度所必需的,要加以維護只能靠印刷品。」知識看似普及的今日,人們的思考力反而下降。想想未來的作者是閱讀網路成長,讀任何典籍都只google看撮要,我們能夠讀到好的新作品嗎?沒有好的作品,不用說紙本書,電子書都不會有人買。我從不認為電子書是書店的威脅,我更認為書店同樣可以售賣電子書,只要有讀者閱讀書本,書店還有很多可能性。當然我賣舊書的,紙本書是無可取代,不提那些炒賣、藝術價值,說書店其中一個業務,就是借書給電影公司拍攝用,書本還出現在不少大片呢!

-_ _ 想像 imag.Zines:《閱讀的島 16 你看書封買書嗎?》

「車夫實習時,廣田坐在人力車上,講著無數的商務電話,我拉著他,奔跑在淺草寺前的大馬路上,完成度極高的車身新書廣告,那些書的記憶和髮膠一起被汗水融化,流了下來。」

– 台灣金蝶獎平面設計師顏一立

最近 Facebook(又)出現了關於實體書 vs 電子書的討論,似乎電子書就像 terminator 一樣,有天可能會「終結」掉整個實體書市場。的確,資訊電子化的焦慮難以驅散。可是這個現象,也正正拷問著一眾仍然堅持買賣著實體書的人們:為何受到紙張觸動?實體書除了(多餘的)重量,有何特別之處?

或許我們換個問法。你看書封買書嗎?根據我們 (不專業,非正式) 的統計,高達 93% 讀者都屬於「書籍外貌協會」,看來美美封面快要變成買書的必要條件了。日常生活中,我們源源不斷地體會到物件的存在和社會意義。何況,書籍不只是物件 (object),它尤其獨特的物質性 (materiality) 體現了生產、消費、送贈等人與物品互動之感受過程。

Imag.Zine 一直有關注由台灣友善書業供給合作社出版的書籍專題雜誌《閱讀的島》。而 2023 年小寒一期的《閱讀的島》,就以眾多書封、書店和出版人的故事,串連起書籍作為符號與物質空間的混形生成。特別是,編輯、設計師、印刷廠、書店等「做書人」的生命與跨域軌跡,往往摺疊於書本內外。

對於讀者而言,拿起一本書會喚起多重感官體驗,從新書的油墨氣味、書體的大小重量、印刷工藝的質感,到封面的視角盛宴 …… 優秀的書封設計,能恰如其分地演繹作品內容,激起我們閱讀的渴望,或給予生活一點點玩味和儀式感。誰說我們不應 “judge a book by its cover” 呢?

本書亦特別收錄宜蘭港人書店「慢慢走自在生活」的店主自述,以及台北、高雄、澎湖等新書店介紹,希望能讓你 unlock 更多台灣文藝好去處 ~

繪本童樂 Kadey Jadey:約翰.洛可《停電了!》

當提到電子書與實體書的比較時,令我想起榮獲凱迪克銀牌獎的繪本《停電了!》。故事描寫了停電所帶來的「悲慘」,背景設定在一個炎熱的夏天夜晚,大人們各自繁忙,直到突如其來的停電打破了這個節奏。

自從愛迪生發明了有實用價值的電燈,人類文明邁出了重要的一步。隨著電力的普及,我們幾乎忘記了自然光線的存在。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依賴電力來滿足生活的各種需求。

然而,正是這場意外的停電,打破了這種依賴。當電子物件都失去了功能,人們重新建立起真實的互動。

我們作為一間實體書店的存在,也是希望一些留下真實的回憶。實體書的質感、紙張的氣味、翻頁的聲音,這些都是電子書所欠缺的體驗。每一本實體書,都是一段可以觸摸的記憶,它記錄著我們在閱讀過程中的點滴,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正如《停電了!》中的一家人,他們在停電的夜晚,找回了那份最純粹的幸福。

序言書室 Hong Kong Reader:貝琳達‧傑克《閱讀:人與世界跨越時空的連結》

對實體書店來說,電子書崛起會搶奪實體書讀者嗎﹖讀者人數減少,與其說是「電子書」與「實體書」之間的對立,不如說是「閱讀」本身的問題。古往今來,閱讀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有人說過中世紀經院哲學家阿奎那懂得的字母不超過26個,這大概是個「搞笑梗」,因為就源於拉丁文的英文字母而言,不是每個字母都常用,但這好像可以用來嘲笑博學者的讀寫能力,於是大家都這樣說。

打開中譯牛津通識課系列的《閱讀:人與世界跨越時空的連結》一書,我們或許更能瞭解何謂「閱讀」,書中談論西方的閱讀史較多。透過作者的講述,我們知道「閱讀」並不是第一手創作,口述傳說、民謠、短文小冊子(這有點像現在的臉書文或串文)才是,這些原始創作經過高雅之士、文人撰寫成書。西方歷史上,普遍閱讀與兩個時期有關,其一是羅馬帝國,其二是民族主義時期,後者其實與發明民族語言及民族國家合法性有關。

當然,閱讀也要講門檻的,作者一句話很有意思,她說「閱讀」不是花時間讀讀文字就能激發的先天能力,而是必先學習語法、句法、語彙。另一方面,在斐德若對話篇中,柏拉圖也借蘇格拉底之口指出口頭對話更接近真理,讀寫倚仗的符號令人遠離真理。但人類的時代總是愈來愈追求精確的,尤其是歷史必然是以書寫而不是以口相誦的(後者大概就是荷馬史詩),然而在抄寫的過程中也會發生紕漏。直到近代,從印刷術到電子產品的發明,也令創作得以探索新領域,比如意識流、圖像詩。作為一種讀寫的新媒體,將來電子書也許能激發新的閱讀經驗和寫作風格。

書中以英國作家艾倫‧班奈在小說《非普通讀者》中的一句話結尾﹕「……閱讀是不整齊的,是散漫的,永遠引誘著你。」與其討論一種媒體被另一種取代是否意味着傳統的消逝,不如想一想閱讀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如何從閱讀中找到樂趣才是關鍵所在。

夕拾x閒社 Mellow Out:潘國靈《消失物誌》

相隔二十六年,岩井俊二執導的《情書》於本月十日再次上映,重新勾起大眾對青蔥歲月的回憶。電影中最令筆者津津樂道的情節無非男藤井樹在圖書卡描摹女藤井樹的臉龐,然而這個秘密,在男藤井樹離逝後,因學妹對圖書卡上多次出現的「藤井樹」感到好奇才得以揭盅。許多疑問一直盤旋腦海,好比是假如女藤井樹當初發現圖書卡後的畫像,二人會否因而交往;假如男藤井樹無遇上意外,他的妻子理應不會聯繫上女藤井樹,那麼男藤井樹和女藤井樹之間幾乎被遺忘的經歷也不會如漣漪般在女藤井樹心中蕩漾。

人的記憶確有限,一些無關痛癢、不再重要的事情自然會被拋諸腦後,失落於時間長廊中。「如果記憶是一個罐頭的話,我希望這一個罐頭不會過期;如果一定要加一個日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新潮流的掘起,同時象徵城中消失的物事日益增加,潘國靈所寫的《消失物誌》正好記錄了我城的變遷,把這些已消失或將消失之物以圖文並茂的方式保存,文字的罐頭,讓讀者看見一個素未謀面的香港。

本週夕拾x閒社的主題是電子書,潘國靈於《消失物誌》提及的電影《情書》馬上湧現腦海。他在書中記錄的借書卡,在現今科技普及的年代下已成珍稀品,他在舊校大學辦理借書手續時,圖書館職員提醒他因現在不再蓋印的緣故,需在網上留意還書日期,也代表用作蓋上還書日期的借書卡已成絕響。筆者在學校也像藤井樹們擔任圖書館管理員,後來轉用電子借閱系統後亦不需再負責蓋印的工序。

實體書逐漸被電子書取代,畢竟一本kindle在手,使讀者能隨時依據環境氣氛而切換閱讀品味。往經濟學角度考慮,電子書比實體書的價格相宜,亦減省在家中佔據的體積。作為愛閱讀之人,筆者常流連不同書店,美觀的封面設計總教想購書的心蠢蠢欲動。電子書的種類縱同令人眼花繚亂,可始終缺乏了實體的觸感,那種站在井然有序的圖書架前,依從心之所向來選購心儀書本感覺。有人或會說:「你若真的喜歡閱讀,便不會在乎書本是虛與實,作者的一字一句才是真理所在。」

喜歡實體書也好,喜歡電子書也好,同離不開喜歡閱讀此範圍,畢竟這是一種很主觀的感受,一如你喜歡《就係香港》季刊書脊像竹棚的設計才選擇實體書,一如你欲攥緊每一分秒來閱讀卻不想背包沉甸甸才選擇電子書一樣。無可否認的是,兩者皆有其存在的意義價值,純粹視乎讀者的品味和情況,之間不盡相同的特質並無任何抵觸,從實體書可追溯印刷、字體、美術等源頭,反之從電子書即可尋找科技日新月異的足印,摒棄了世俗對單一閱讀形式的固有思想,開啟以另一角度看待閱讀文化之門。文字的適應力遠超我們想像,於不同載體間也可找到其安身之處,舉足輕重的因素便是讀者對文字的渴求程度。

電子書的普及,不代表實體書要因而淘汰,正如Netflix的流行,不等同全線電影院需因此關門大吉。可是,紙本書的數目卻面臨可觀性的減少,小型書店相繼倒閉,或許變的不是我們的閱讀習慣,而是我們的娛樂方式。

「借書卡在電影中,原來才是最矜貴的一紙『情書』。」潘國靈對借書卡的消失有如此評論。實體書店,是售賣實體書之地;圖書館,是放存實體書之地。不僅如此,更是感情萌芽之地。藤井樹因借書卡而觸發的故事縱未能於科技之城延續,作者為我們寫下一頁頁的情書依舊能以不同形式傳遞。無法抵抗流變,但記憶仍可保存在罐頭裏,一萬年後都不會過期,只要文字尚躍動我們心間。

「給所有曇花一現的美,包括你。」

文:大米

獵人書店 Hunter Bookstore:石黑正數《天國大魔境》

2024年11月11日,一場大災害令現代文明毀於一旦,失去秩序的世界恍如「魔境」,主角小丸與貴留子啟程尋找一個叫「天國」的地方。

「魔境」裡文明退化到沒有電子書與數據,收集線索只能依賴實體書、報刊、文件、地圖等紙本。生存模式下,貴留子說過有用的書看完就當柴燒、獨佔知識就能靠它賺錢。我們的電子書市場正正面臨兩難,如何共享知識同時讓提供者得到合理回報?

他們接過委托去搜羅某套漫畫,幾經努力最後獲得、翻閱書本的快樂,以及親手翻到最後一頁卻大失所望的失落,我們的電子書又可能提供更連結情緒的閱讀體驗嗎?

相反,「天國」裡文明進化到沒有實體書與紙本,人人手執平板電腦。高原學園的孩子們被圈養在內,對世界一無所知。當我們的網絡自由受到威脅,操控知識會是電子書的危機嗎?